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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難看到如此澄亮的明月，更遑論每天夜晚如此。
神久夜也不是一直留在仙境裏，她偶爾需要回自己的夢幻城，閉關研究從金桂姑姑和仙女們那兒坑來的法訣。每當她離開，仙境夜晚的月亮又是盈缺如常。
又是一個月圓之夜，神久夜坐在夢幻城的廊下，身邊的矮幾上點亮一盞燭火，放了一個玉質酒壺，裏面裝的是下午分別時仙女們硬塞給她的百花釀，完美無瑕的手上端著盛滿美酒的白玉杯。花香混合酒香飄入夜風中，入喉清潤，人已微醺。
可是，她不敢醉。
醉後人容易失態，如果依然是她一個人的夢幻城，倒可以借著酒意放肆一回，發洩發洩自己壓在心頭的苦悶，偏偏對面還有仙境，還有仙女，那些都是她暫時舍不得放棄的度娘們，被她們看見“上仙”酒後的狂態，以後還能不能一起愉快的玩耍？
死要面子活受罪，實乃真理。神久夜無聲一嘆，小口小口地喝著百花釀，仰頭望向天上的明月。
身後忽然傳來一聲細響，神久夜回頭，見牡丹仙子向她走來。
“上仙在賞月嗎？好清雅的興致。”牡丹走到神久夜身邊坐下。
神久夜微微一笑，食指微勾，又飄來一只白玉杯落到矮幾上，她提起酒壺斟滿一盞遞給牡丹，與她碰了碰杯：“便是在仙境裏，也須得小心有妖魔潛入。你這麽晚獨自跑過來，不說出了事故怎辦，被姑姑知道定要罰你。”
“上仙，您就別嚇我了。姑姑還在藏書閣裏查上仙您提的疑惑，有翠竹幫我望風，天亮前回去就好。”牡丹把酒杯往旁邊一放，拉著神久夜的手撒起嬌來。
她們相處了近一年的時間，仙境的仙女們早知道這位久夜天女極好說話，她留在仙境過夜的時候，也時常有仙女半夜偷溜到她的房間去聽故事。當然，仙女們感興趣的全是凡間的故事，最受歡迎的則是才子佳人之間的男歡女愛。
牡丹不像她的名字那般雍容端莊，反而十分純美，一雙星眸澄澈明麗，滿滿皆是對美好情感的追求和好奇。她不單愛聽神久夜說凡間的故事，還背著金桂姑姑偷偷收藏人間的畫冊書籍，早已動了凡心。
“說吧，這麽晚偷偷過來找我，所求何事？”
牡丹可不依了，拉著她的手搖了搖：“瞧上仙說的，我就不能過來看看您的宮殿麽？適才我看著上仙仿佛有心事？”
凝眸不語片刻，神久夜緩緩放下玉杯，吐出一口清氣：“我在想，世上無所謂的永恒。”
“怎會？”牡丹俏臉浮紅霞，天真地說：“縱有四季輪轉變幻無常，但上仙所言凡間的故事中，真摯的情感便是天長地久永恒不是嗎？金風玉露一相逢，便勝卻人間無數……”
“傻牡丹，故事之所以是故事，因它完結在最美好的時間點，只讓你看到作者願意給你看的一面罷了。”沒有人會去較真地去思考大完美結局背後是否真的完美。“誠如你所想，世上最真摯的是感情，最虛幻的也是感情，無論它存在與否，你永遠看不到摸不著，宛如鏡花水月。”
這話牡丹可不愛聽，臉上立刻顯出不滿的神色。
神久夜依舊仰頭望天，圓月過於明亮清輝像是穿透了她白皙的肌膚，嘴角若有若無的笑意，莫名讓人感到脆弱。像是提醒牡丹，又像提醒自己：“人心，是最不可測的。有時真的會變成假的，有時假的會變成真的，它敵不過時間的惡作劇。”
“上仙，我不懂……”
沒有經歷過，沒有傷過，沒有痛過，理所當然不會懂。
神久夜朝她笑了，淡然而冷漠地說：“你是想請我幫你帶凡間的東西到仙境，還是直接送你去凡間玩一趟？”她太清楚牡丹對凡間有多向往，背著金桂姑姑偷偷跑來，無非是這兩個可能。
牡丹眼睛一亮，忙問：“可以去凡間嗎？”
“不可以。”神久夜不假思索地拒絕。金桂姑姑目前是度娘中最給力的一位，也是仙境說一不二的統禦者，菇涼可不想因為得罪她而被仙境列為拒絕往來客戶。不過，牡丹在仙境的人緣非常好，菇涼也不希望得罪廣大容易忽悠的度娘。“牡丹，我說句實話你別覺得不中聽，姑姑不讓你們接觸凡間確實是為你們好，凡間不是你想的那樣好。”
牡丹咬著下唇，她不敢說姑姑的壞話，可是她從有記憶開始就被拘束在仙境裏，這是一個周圍只有仙女沒有男人的女兒國，越是看了凡間的書籍畫冊，她越是好奇向往，愛情那麽美好的感情，為什麽仙女不可以擁有？！
她多希望有一個如故事般雋秀、高雅、文質彬彬的男子來愛她、疼她、寵她，把她視為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，當然她也會一樣愛重他，他們倆在一起每一天都是最快樂的時光，如故事那般羨鴛鴦不羨仙多好。
見她這樣，神久夜暗自搖搖頭。
親，你都幾百歲的人了，何苦繼續犯中二？金桂姑姑的態度確實跟訓導主任無二，可她是從凡間一步步修煉得道的過來人，真心疼愛你們才不希望你們經歷她曾受過的苦，你老拿看階級敵人的眼神瞪她很傷人的好伐？雖然每個女生都做過白馬王子的夢，但夢這玩意做做就好，把虛構的故事當真是傻啊！
戳穿少女純真的夢，果斷會被拉黑。神久夜只好換個說法：“如今君王無道，人間的妖魔越來越多，所謂名門正統弟子的素質反倒越來越差，一旦有了力量便把恃強淩弱當做理所當然。據我推算，再過些年怕要天下大亂，屆時生死當前，人做出什麽事來都是由可能的。姑姑將你們留在仙境，給你們看的全是好的事物，是希望你們無憂無慮。”
“您看我像是無憂無慮嗎？”如果不是姑姑積威猶在，牡丹很想秒開吐槽技能：汝之蜜糖我之砒霜有木有！
神久夜對她看了好一會，忍不住伸手撫摸她輕柔如絲的長發，輕聲說：“你何必憂慮？相比普通人而言，你有世間女子羨慕的青春美貌，有王侯將相追求的長生不老，有無數男人幻想的仙法奇術，仙境四季如春，瓊樓玉宇，是凡人畢生向往的享受，無須為生計勞碌……牡丹，或許你覺得理應如此，然則你可知道，無數凡人終其一生未必能擁有一絲一毫？對自己所擁有的棄之敝履，是一種貪心。”
是啊，她和牡丹一樣，她也渴望過這些，如今她得到了曾經羨慕的一切，為什麽還要不開心呢？
有了美貌、力量，甚至一整個夢幻城，她又嫌棄時間改變了她的家人，果然是她貪心了吧。
話說她已經從“阮婂婂”變成了“神久夜”，憑什麽要求別人還要始終如昔呢？萬千世界中能重逢是命運的恩賜，她還能看見活著的家人並順利相認就該高興。處在不同的世界理當適應當地的規則，努力生存下去，他們的做法並未違反所在世界的法則，她何必固執認為那是“錯”？
原本各人有各人的想法，不該強將自己的觀念加到他人身上，如果無法適應，不如就此分開過，偶爾聯絡，彼此也不傷及感情。再說子女長大了，本就該從父母身邊離開，自立門戶從此為自己的行為負責，父母身邊是最後的避風港，但不是永遠停靠的港灣。
想通之後，神久夜心頭上的重擔一下子卸了下來，頓時看牡丹的神情更加柔和，態度軟化許多，一邊喝百花釀解渴一邊寬慰她：“如果你堅持的話，興許我可以去和姑姑提一下，讓她允許我帶你到凡間走一遭。”
“姑姑不可能答應的。”牡丹洩氣地趴在神久夜身上，似乎準備拿出撒嬌打滾求虎摸那套來讓她松口。
“那你得告訴我，你真正想要的是去凡間，還是談戀愛？”
牡丹的臉驟然紅了，羞怯的模樣映著燭火，美得能讓所有男人動心。蔥嫩的手指淩亂地攪動著肩上垂下的帶子，聲音帶著羞澀的顫意：“上仙，哪有這麽問人家的！我當然……當然是……”
她這般手足無措，反而讓神久夜起了調笑的念頭，說：“如果是前者，姑姑應該可以松口，如果是後者……”在牡丹緊張又期待的目光中，神久夜伸手挑起她的下巴，臉湊到她的面前，語帶暧昧：“戀愛是一種心情，與對象無關。”
嗷嗷嗷嗷！
牡丹猛然倒退，不敢置信地盯著神久夜，整張臉紅得能滴出血來。
“哈哈哈！我說笑而已，你當真了？”神久夜忍不住大笑，給牡丹和自己倒了一杯百花釀，一飲而盡。又說：“我說的倒是真的，有人曾說過，愛情不分年齡、性別、身份，能不計較任何困難，突破一切阻礙，獨獨愛對方本身，那才是真愛哦。”
“真、真愛？”牡丹覺得自己舌頭打結了。
“當然了！你想啊，凡間的男人有什麽好的？他們三妻四妾，左擁右抱，哪對得起你一片真心？凡人那麽短命，皮相再好也就風流幾年而已，二十幾歲就留一把胡子老氣橫秋，你們種族都不同還戀什麽愛？仙女好啊，關鍵是有共同語言，你看你和翠竹同房而居做了幾百年室友，你早課遲到都是她頂著被姑姑責罰的風險替你打掩護，哪個男人能比得過她對你的好？！”幾杯百花釀下肚，酒的後勁上來，神久夜豪邁地站起來，一腳踩在矮幾上，指著月亮大喊：“好姐妹一輩子！讓渣男去死吧！”
這一晚，夜色涼如水，一直擔任度娘的牡丹被神久夜反科普“百合”的含義。
好像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……
作者有話要說：
☆、真愛
百花釀是仙酒，即便神久夜的身體素質過硬，醒來後依舊出現了宿醉的癥狀。
睜開眼睛，神久夜發現自己躺在臥室的床榻上，身上僅著褻衣，蓋著薄薄一層蠶絲被，原本盤起的長發被解開披散於身側。她捂著頭緩緩爬起來，鼻端縈繞苦苦的中藥味，她不覺扭過頭，看見外罩華服疊的整齊放在床邊，床頭櫃上放著一碗黑乎乎的藥汁，碗下壓著一張字條。
捂著脹痛的腦袋，神久夜皺著眉又趴了片刻，才煩躁地抽出字條看起來。
昨晚神久夜發了半夜的酒瘋，又自己灌了大半瓶的百花釀才終於醉趴下，是牡丹將她扶回寢室，一直照顧到黎明前。床頭櫃上那碗是醒酒湯，用法術保持溫度，神久夜醒來就能喝。
因為第二天早上有修煉課，牡丹擔心去晚了被姑姑逮到，連累舍友翠竹跟著受罰，故而趕在天沒亮之前回了仙境。
信末，牡丹留言道：“以前是牡丹狹隘了，以為癡男怨女誓不分離便是感天動地，可笑可嘆，幸得昨夜上仙一席話點醒，唯有不分性別、年齡、種族的愛才是真愛，不因外物而愛，不因外物而動搖，難能可貴。”
看到這裏，神久夜恍恍惚惚想起自己昨晚為了打消牡丹去凡間的念頭，說得口幹，錯把香甜可口的百花釀當飲料一杯接一杯地喝，雖然百花釀沒有嗆人的酒味，但蘊含豐沛靈力，後勁十足。
人一醉就容易做傻事，早在看到仙境的情況時，神久夜就吐槽那是一個女兒國，妥妥的百合栽培基地！再說古代男人個個大男子主義病入膏肓，做夢都盼望享齊人之福，把家花當雜草各種嫌棄的渣男有什麽好！仙女一個個有美貌有法力，配凡夫俗子簡直是世紀笑話，也許最初會因好奇而起勁，但仔細想想根本沒有共同語言好伐，還不如內部消化！
難道……昨晚她都跟牡丹說了？
腦子裏隱約跳出幾個昨晚癲狂的記憶片段，神久夜頓時整個人不好了，虛弱地朝仙境的方向伸出爾康手：親，你快回來！誤會啊！醉鬼的瘋話不能當真的有木有！！！
就算金桂姑姑禁止仙女和男人接觸，不見得就讚成仙女走百合風。菇涼簡直不敢想象，萬一金桂姑姑知道菇涼讓她手下的仙女們集體拋棄男人，投向百合的美好芬芳……
神久夜急忙端起醒酒湯仰頭飲盡，顧不上緩和又酸又苦的怪異味道，匆匆給自己穿上外衣使用櫻花瞬身術前往仙境。她在心裏祈禱牡丹還沒有把她那番大逆不道的言論傳播給其他仙女，一定要讓牡丹忘記她那番醉話！
不管怎麽說，到了仙境她首先要跟金桂姑姑打個招呼。
金桂姑姑很高興神久夜來了，拉著她的手一個勁和她討論上次說到一半的問題。
別看金桂姑姑法力強大撐起整個仙境，實際上她因為看不破情關，道行一直停留在羅天上仙的階段，並沒有成為真正與天同壽的金仙。
修仙乃逆天而行與天爭命，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，盡管渡劫飛升，有仙人翻雲覆雨使人起死回生之力，卻只能覆活能力在自己之下的生靈，不達到金仙水平依舊逃不開天人五衰。金桂姑姑身上已經出現了衰老的情況，她更加迫切需要找到突破口。
神久夜的出現帶來遠古之神的精妙心法，自知得到機遇的金桂姑姑不可能不重視，萬分珍惜每一個能提升自己的機會。
縱然神久夜心中焦急，但心法之事更加緊要，她可不希望自己走火入魔，很快便拋開雜念，專心和金桂姑姑論道。
從前期看來修真速度緩慢，她已有天女不死之身，獲得尊星王的神性和星力，身體裏那點真氣比起神力來差了不止一星半點，似乎很多餘。然而“陳若文”給的功法實在很好，據金桂姑姑說那是上古大神的上等心法，和她身體的神性十分契合，一旦弄懂整部功法，憑借體內的神性她完全可以直接突破到金仙階段。
千萬不要因為洪荒世界“金仙多如狗”就小瞧了金仙，要知道洪荒那麽兇殘的年代已經過去太久太久，越往後期高階仙人越雕零，《西游記》裏太乙金仙水平的孫悟空都可以大鬧天宮了。
當然，即便差了兩個字，區區金仙還是被太乙金仙甩了十萬八千裏，不過撇開外掛般逆天的明鏡止水之術，金仙的實力也足夠甩現在的菇涼十萬八千裏。而且金桂姑姑說的是她最低能夠突破到金仙水平，倘若勤奮修煉，說不定還可以往更高層次沖刺，怎麽不比現在止步不前的好？
簡直不能更誘惑！（Ｏ﹃Ｏ）口水！
度娘這麽給力了，菇涼也要爭口氣！！
這麽一耽擱，神久夜又和金桂姑姑討論了半年多時間，直到又碰到金桂姑姑無法解釋的難題，又奔回藏書閣查資料，她才得以走出房門。
此時神久夜腦子裏還忙著把金桂姑姑提到的註解和心法對應起來，自己當初的來意完全忘得一幹二凈，也沒註意到周圍仙女們的氣氛不大對勁。
她剛走到轉角處，守株待兔多時的牡丹突然出現，和翠竹一人一邊夾著她，把她拖到她們的房間，後面還有很多仙女跟上來。畢竟除了極個別不合群的存在，這幫仙女朝夕相處數百年，彼此感情極好，有八卦理應一起分享。
牡丹和翠竹住的樓層很高，往下甚至可以看到朦朧的雲層，一路走上來足夠神久夜腦子回神了。
進了房間，神久夜反過來拉住牡丹：“上次多謝你，我喝醉了，說了不該說的話……”
丁香上前開解，百花釀是她送給神久夜的：“是我沒和上仙說清，百花釀喝多了容易醉，想來上仙大概是以前不曾喝過，醉的時間稍微有點長，也就十來天。”
“我醉酒睡了十來天？加上和姑姑論道的時間，已經過了大半年啊！”神久夜忙回頭看向牡丹，木然道：“你說了？”
牡丹將神久夜按坐在床邊，點頭說：“嗯嗯，大家都覺得上仙的話很有道理。愛是一種感覺，無關對方的身份來歷，不一定非要男人才行。”
本來仙女會那麽渴望談戀愛，或多或少有合姑姑對抗的叛逆心態在作祟，姑姑越是不讓做她們偏越要做，既然是為了抗爭束縛，那世俗的觀念何嘗不是另一種束縛！叛逆期的仙女ＭＭ們中二之血沸騰了！
為什麽話本上完美無瑕的仙女非要和凡間的書生、牧童之類的草根男結為夫妻？為什麽凡間的男人三妻四妾卻要求女子從一而終？為什麽故事的男主角們幾乎不用付出任何東西，而仙女們卻要為一段感情、一場婚姻拋棄許多？
這根本不公平！
仙女們之所以想談戀愛，乃因她們認為愛情是一種會給她們帶來幸福的感情，她們把愛情想象得過於美好，又有來自姑姑的禁忌，才會抱著一種飛蛾撲火的心態去渴望。簡單地說，她們想要的是愛情，而男人只是負責帶來愛情的使者。
她們幻想著自己遇到的男人年輕英俊、才華洋溢，對她們癡情不悔，寵愛無邊，和她們一起抵抗所有反對他們感情的惡勢力，一起度過風風雨雨，展開轟轟烈烈令人羨慕的愛情。對方，必定集合了她們認為帥氣亮眼的一切。
然而，世俗的男人不是這樣，或者說極少數是這樣，幾乎瀕臨絕種。
被神·醉鬼·久夜點醒後，牡丹開始反省自己的角色選擇錯誤，回到仙境後第一時間和翠竹商量對策，其他仙女也一起來集思廣益，然後大家都恍然大悟。
“我們以前只看過人間的話本，還是上仙見多識廣，凡間的話本多是落魄書生所寫，男人想象出來的自然是對他們好的東西，反而引我們陷入了誤區。”牡丹對神久夜投以崇拜的星星眼。
為神馬菇涼會有第五肢的幻肢疼？
神久夜差點噴出一口老血。不等她解釋，翠竹在旁邊按住她剛剛擡起的手，堅定地說：“牡丹把上仙的話告訴我們，真讓我們獲益良多，真愛原本不應該有任何前綴條件，只局限於男性是我們太無知了！”
水仙也用力點頭，搭住神久夜的另一只手：“上仙說得對，我們把目光定在凡夫俗子身上，不過是貪圖一時的歡愉，完全沒考慮往後凡人衰老和死亡的情況，是對對方的不負責，也是對我們自己的不負責。那不是純愛，是任性！”
“我們常年在仙境修行，從未去過凡間，一點也不了解世俗的男人，一廂情願把自己的幻想按在他們身上，實在太膚淺了。連最基本的了解都沒有，何來的愛？可笑我們竟自欺欺人，令上仙見笑了。”
“多虧上仙指點，我們才知道真愛不該局限於性別等等，它是無處不在的，全看自己能否把握。”牡丹和翠竹十指交握，眼神相對，噗噗飛出的粉紅色泡泡險些把神久夜從床邊擠到地下。
不同於神久夜下巴掉地上，其他仙女或和身邊的夥伴手握手肩並肩，或羨慕地看著那一對對冒著粉紅色泡泡的小夥伴。
拋開那些思凡的念頭，仙女們覺得還是身邊的同伴和自己最有共同語言，彼此了解，又彼此包容，有錯一起犯，有八卦一起扒拉，大家在一起只有快樂，沒有痛苦，這難道不是她們所追求的幸福感嗎？
正如上仙所說，凡夫俗子撐死陪她們幾十年，死後肉體凡胎塵歸塵土歸土，魂魄到地府走一遭，一碗孟婆湯忘盡前塵事，輪回之後照樣橋歸橋路歸路，那算什麽海枯石爛永生永世？必須好姐妹才是一輩子！
“……”
呵呵。
麻煩那個誰給我一瓶胃藥，菇涼突然覺得胃好痛。今次來仙境絕壁是一個錯誤的決定！
嚶嚶嚶，果然還是趁金桂姑姑發現之前，趕緊溜號吧……
作者有話要說：
☆、愛慕者
雖然很想腳底抹油，但神久夜對廣大度娘頗不舍得。錯過這一村，天知道她該上哪去找那麽多容易套話的度娘？
想到那份寫滿天書文的修煉心法，經過金桂姑姑的科普，神久夜已經知道老哥給她的是一本魔文字典。
尼瑪的！給一本魔文字典叫菇涼翻譯上古神文的心法，簡直不能更逗比！怪不得翻譯出來後菇涼老覺得哪裏不對，照這麽煉下去妥妥是自尋滅亡的節奏！要是這一秒鐘老哥敢出現在菇涼面前，絕壁拿魔文字典當磚頭賞他一籠新鮮出爐的紅糖大饅頭！！！
正因為清楚煉岔功法的後果，神久夜別扭了好一陣子，還是厚著臉皮留在仙境裏。只是每次看仙女們眉來眼去，隨時隨地大心小心漫天亂飛，就忍不住滿臉的不忍直視。
仙女們有些叛逆的小性子，對金桂姑姑依然十分忌憚，小動作只敢私下做做。何況仙女本沒有過多的欲念，她們所談的是精神上的戀愛，純帕拉圖式的，言行較之平常更為親密，必須的好姐妹不解釋，再多的沒有，自然難以看出端倪。
鑒於仙女們往日裏的感情極好，金桂姑姑樂得看她們團結友愛，兼之忙於和神久夜論道突破金仙的瓶頸，完全沒想過百合花悄悄地開啊開。古人覺得龍陽是件風雅之事，卻缺乏百合的概念，仙女們算是暫時安全。
芍藥是姑姑最寵信的仙女，也是仙女中不合群的異類，其他都把她當成姑姑的爪牙，通常不會與之分享八卦。
不過，她們不說不代表芍藥不知道，她內心裏非常渴望融入其他仙女中，礙於面上總是軟不下態度罷了。所以仙女們的變化，芍藥很快就發覺了，只是她沒有接受“百合”定義的科普，不明白出雙入對的小夥伴們又在玩什麽花樣，表示好苦惱。
即便如此，芍藥沒有報告給金桂姑姑。近幾年姑姑最大的目標就是向著金仙沖刺，反正仙女們不過是黏膩了一點，並沒違反規定，姑姑是不會管的。
對於小夥伴們百思不得其解的變化，芍藥找上神久夜，畢竟其他仙女都不肯理她。
被問及受害者所出現的詭異舉動，罪魁禍首的眼神漂移了一下。要知道，在沒有醉的前提下，那些話菇涼是打死也不敢說出口的！尤其不能對著芍藥說！
上一次好歹在自己的夢幻城裏酒後失言，除了牡丹沒有第三人知道，可如今是在仙境，而且上頭偽裝成貓頭鷹金像的金甲武士一直暗戀芍藥，讓他看到菇涼拐他的心上人奔向百合的不歸路，立馬拖出去打死不解釋！連報告給金桂姑姑都省下！
仙女中芍藥最得姑姑的歡心，她察言觀色的本事著實了得，很快發現神久夜的閃爍，忙問：“上仙，您是不是知道什麽？”
“這個嘛……我不好啟齒啊……”裝神棍說天機不可洩露可以嗎？唔，芍藥是最不容易忽悠的一位，萬一她上報給姑姑，大家一起完蛋就麻煩了。
“芍藥懇請上仙不吝賜教！”
親，你別這樣，菇涼鴨梨山大的說。
神久夜眉眼含笑，貌似穩重地拉著芍藥在鋪滿金磚的廣場上慢慢踱步，腦子裏飛快思考該如何推卸，忽悠了芍藥就是成功的一半，起碼短時間沒人會提醒金桂姑姑。
少頃，她在噴水池邊坐下，撩起裙擺將玉白修長的雙腿浸入清涼的水中，噴池飛濺的水珠折射燭火，宛如明亮的星布滿天幕。
“來，別站著，坐我旁邊。”神久夜扯了扯芍藥的羅衫，見她坐下，又挪近她，說：“我們是第一次這樣說話吧？你呀，就是太拘謹，把自己繃那麽緊不累嗎？”
知道神久夜所指，芍藥習慣性地板起臉。
不等她說話，神久夜沾濕的手指點在她的臉上，遺憾道：“明明長得那麽漂亮，為什麽非要裝出不近人情的模樣來？偶爾放松一下不好嗎？你該多笑笑的，既然可以對姑姑那般善解人意，為何不對其他仙女笑一笑？”
被戳到痛處，芍藥雙手握拳。她也知道善解人意會更招人喜歡，對著姑姑她可以小意奉承，可是面對其他仙女，她下意識地就倔強起來，明明是關心的話，從她口中說出來就像威脅一樣。
神久夜拉過她的手，輕輕覆上她緊攢的粉拳：“牡丹她們想要什麽，你是知道的吧？”
猶豫幾秒，芍藥小幅度地點點頭。不但牡丹她們喜歡凡間的情愛故事，她也喜歡的，只是沒有人知道，每次牡丹纏著上仙講故事的時候，她都用法術把自己變成別的仙女，混入她們之中偷聽，甚至幫她們瞞著姑姑。
“喜歡得過了，總會渴望得到的，你不是一直知道她們想要什麽碼？”
芍藥一驚，刷地站了起來。她的確知道，甚至有些羨慕她們。然而她更知道那是不可能的，姑姑不會允許她們去凡間和男人相愛，倘若做了，結局只有毀滅一途！
伸手接住幾滴水花，一晃一晃的微光不知來自燭火，還是天上的皓月，神久夜寬慰道：“安心，安心，你想多了，你看她們不都還好好地留在仙境裏嗎？她們已經想通了，凡間沒什麽好的，不如留在仙境裏自由快活。”
菇涼，你說這話不違心嗎？
芍藥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怪獸，要知道仙女們個個是中二病晚期，自從迷上凡間的話本之後就從未愉快地回歸正常人的行列，晚上做夢都夢到去凡間找個好男人嫁了。她們會想通姑姑都可以直接成聖了？絕壁不可能！！！！
“是真的。你沒發現她們已經很久沒再去看凡間的話本小說了嗎？”
“難道不是姑姑經常去藏書閣的緣故？”
“在姑姑面前看話本不方便是一方面，但你認為她們自己沒私藏起一些嗎？如今她們連那些都丟棄了，足見決心。不同於你們生來就在仙境裏，我一直在凡間游歷，話本上的種種，幾乎不出現在真實生活中，我只是告訴了牡丹真相而已。”
姑姑說了幾百年她們都沒信，該中二繼續中二，該叛逆繼續叛逆，你一說她們就信？紅果果鄙視姐的智商！
聽到這裏，芍藥的眼神帶上明顯的懷疑。說神久夜包庇那些仙女偷偷去凡間她還相信，說仙女對凡間沒了興致，簡直比說姑姑允許她們戀愛了更加不可能！
嘖，精英果然不好忽悠，得下點狠料才行！神久夜眼睛瞥見上頭那尊貓頭鷹金像，嘴角勾起玩味的笑：“你也喜歡凡間吧？雖然你用法術變了模樣來聽我講故事，但你身上的香薰味很特別，她們是對你不了解才沒在意，可瞞不過我哦。”
“上仙，我沒有……”芍藥臉色慘白，唯恐這話傳到姑姑的耳朵裏。
“別緊張，我跟姑姑不一樣，否則你們能一次次來讓我講故事？”神久夜繼續拉著芍藥的手，說：“我不能告訴你姑姑是做法是對還是錯，她的本意確實是為了你們好，沒有愛過就不會被愛所傷，那感覺實在太痛，痛得讓姑姑膽怯，她不希望你們經歷那種痛苦。”
“沒有愛過，又怎麽知道一定是痛？”芍藥依然向往愛情。和牡丹她們一樣，她也懷著期盼等候了幾百年，渴望愛一次，執念之深不是這樣勸解的言語便放得下。
“姑姑就因為渡不過情劫，而無緣突破金仙，你還認為愛情值得期盼嗎？”
金仙代表什麽芍藥知道，那或許是諸多仙人的目標，只不過仙境中的仙女們生來不曾受過苦難，仙境安全無虞、靈氣充沛，又有姑姑指點修煉，道行來得太容易，如溫室花朵般被養大的仙女們反而不知珍惜。
能突破金仙固然好，但她們更加向往種種被姑姑禁止，又時常提及的禁忌。想要嘗試禁果的心理越發強烈，連芍藥也在猜測，或許有一天她會克制不住地去反抗姑姑。
“當然，愛情也不完全是痛苦，只是選擇的對象很重要。其實你身邊已經有一個忠心等候你的衛士了，只是你沒有發現，如果是他的話，可能你確實不用經歷那種痛。”
“啊？”
見她仍茫然，神久夜加大力度勸說：“他自始至終都在看著你，礙於姑姑，礙於身份的差異，他不敢對你吐露半點真心。他不是你所期盼的凡間男子，不溫文儒雅，不夠浪漫，無法用甜言蜜語哄你開心，為此他不敢靠近你，只能默默地守護你。你會嫌棄這樣的他嗎？”
她說完這句話，上頭的貓頭鷹終於裝不了淡定的金像，身體微微前傾，有點想知道芍藥的答案，又有點害怕。
金甲武士是自卑的，他是仙境的守護者，不如仙女們身份高貴，更加配不上被姑姑所器重的芍藥。偏偏感情就是出現了，非他的意志所能抗拒。
他以為自己偽裝得很好，起碼金桂姑姑和仙女們都未察覺，神久夜到底從何得知，還把他不敢對芍藥表白的心聲攤開。
現在他最想知道的是芍藥怎麽看他，會不會覺得他癡心妄想？
“不會，怎麽會……”芍藥臉頰漲紅，聲音仿佛被喉嚨卡住，無法再說下去。半晌，她深吸一口氣，盡量不讓別人發現她過於激烈的心跳：“上仙說笑了，這個仙境裏只有仙女，何來的‘他’？”
將手中水珠變成一支飛鳥銜珠銀簪別入芍藥的發鬢，神久夜朝從貓頭鷹金像變成紅銅像的金甲武士神秘一笑：“有的，仙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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神久夜也不是一直留在仙境裏，她偶爾需要回自己的夢幻城，閉關研究從金桂姑姑和仙女們那兒坑來的法訣。每當她離開，仙境夜晚的月亮又是盈缺如常。
又是一個月圓之夜，神久夜坐在夢幻城的廊下，身邊的矮幾上點亮一盞燭火，放了一個玉質酒壺，裏面裝的是下午分別時仙女們硬塞給她的百花釀，完美無瑕的手上端著盛滿美酒的白玉杯。花香混合酒香飄入夜風中，入喉清潤，人已微醺。
可是，她不敢醉。
醉後人容易失態，如果依然是她一個人的夢幻城，倒可以借著酒意放肆一回，發洩發洩自己壓在心頭的苦悶，偏偏對面還有仙境，還有仙女，那些都是她暫時舍不得放棄的度娘們，被她們看見“上仙”酒後的狂態，以後還能不能一起愉快的玩耍？
死要面子活受罪，實乃真理。神久夜無聲一嘆，小口小口地喝著百花釀，仰頭望向天上的明月。
身後忽然傳來一聲細響，神久夜回頭，見牡丹仙子向她走來。
“上仙在賞月嗎？好清雅的興致。”牡丹走到神久夜身邊坐下。
神久夜微微一笑，食指微勾，又飄來一只白玉杯落到矮幾上，她提起酒壺斟滿一盞遞給牡丹，與她碰了碰杯：“便是在仙境裏，也須得小心有妖魔潛入。你這麽晚獨自跑過來，不說出了事故怎辦，被姑姑知道定要罰你。”
“上仙，您就別嚇我了。姑姑還在藏書閣裏查上仙您提的疑惑，有翠竹幫我望風，天亮前回去就好。”牡丹把酒杯往旁邊一放，拉著神久夜的手撒起嬌來。
她們相處了近一年的時間，仙境的仙女們早知道這位久夜天女極好說話，她留在仙境過夜的時候，也時常有仙女半夜偷溜到她的房間去聽故事。當然，仙女們感興趣的全是凡間的故事，最受歡迎的則是才子佳人之間的男歡女愛。
牡丹不像她的名字那般雍容端莊，反而十分純美，一雙星眸澄澈明麗，滿滿皆是對美好情感的追求和好奇。她不單愛聽神久夜說凡間的故事，還背著金桂姑姑偷偷收藏人間的畫冊書籍，早已動了凡心。
“說吧，這麽晚偷偷過來找我，所求何事？”
牡丹可不依了，拉著她的手搖了搖：“瞧上仙說的，我就不能過來看看您的宮殿麽？適才我看著上仙仿佛有心事？”
凝眸不語片刻，神久夜緩緩放下玉杯，吐出一口清氣：“我在想，世上無所謂的永恒。”
“怎會？”牡丹俏臉浮紅霞，天真地說：“縱有四季輪轉變幻無常，但上仙所言凡間的故事中，真摯的情感便是天長地久永恒不是嗎？金風玉露一相逢，便勝卻人間無數……”
“傻牡丹，故事之所以是故事，因它完結在最美好的時間點，只讓你看到作者願意給你看的一面罷了。”沒有人會去較真地去思考大完美結局背後是否真的完美。“誠如你所想，世上最真摯的是感情，最虛幻的也是感情，無論它存在與否，你永遠看不到摸不著，宛如鏡花水月。”
這話牡丹可不愛聽，臉上立刻顯出不滿的神色。
神久夜依舊仰頭望天，圓月過於明亮清輝像是穿透了她白皙的肌膚，嘴角若有若無的笑意，莫名讓人感到脆弱。像是提醒牡丹，又像提醒自己：“人心，是最不可測的。有時真的會變成假的，有時假的會變成真的，它敵不過時間的惡作劇。”
“上仙，我不懂……”
沒有經歷過，沒有傷過，沒有痛過，理所當然不會懂。
神久夜朝她笑了，淡然而冷漠地說：“你是想請我幫你帶凡間的東西到仙境，還是直接送你去凡間玩一趟？”她太清楚牡丹對凡間有多向往，背著金桂姑姑偷偷跑來，無非是這兩個可能。
牡丹眼睛一亮，忙問：“可以去凡間嗎？”
“不可以。”神久夜不假思索地拒絕。金桂姑姑目前是度娘中最給力的一位，也是仙境說一不二的統禦者，菇涼可不想因為得罪她而被仙境列為拒絕往來客戶。不過，牡丹在仙境的人緣非常好，菇涼也不希望得罪廣大容易忽悠的度娘。“牡丹，我說句實話你別覺得不中聽，姑姑不讓你們接觸凡間確實是為你們好，凡間不是你想的那樣好。”
牡丹咬著下唇，她不敢說姑姑的壞話，可是她從有記憶開始就被拘束在仙境裏，這是一個周圍只有仙女沒有男人的女兒國，越是看了凡間的書籍畫冊，她越是好奇向往，愛情那麽美好的感情，為什麽仙女不可以擁有？！
她多希望有一個如故事般雋秀、高雅、文質彬彬的男子來愛她、疼她、寵她，把她視為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，當然她也會一樣愛重他，他們倆在一起每一天都是最快樂的時光，如故事那般羨鴛鴦不羨仙多好。
見她這樣，神久夜暗自搖搖頭。
親，你都幾百歲的人了，何苦繼續犯中二？金桂姑姑的態度確實跟訓導主任無二，可她是從凡間一步步修煉得道的過來人，真心疼愛你們才不希望你們經歷她曾受過的苦，你老拿看階級敵人的眼神瞪她很傷人的好伐？雖然每個女生都做過白馬王子的夢，但夢這玩意做做就好，把虛構的故事當真是傻啊！
戳穿少女純真的夢，果斷會被拉黑。神久夜只好換個說法：“如今君王無道，人間的妖魔越來越多，所謂名門正統弟子的素質反倒越來越差，一旦有了力量便把恃強淩弱當做理所當然。據我推算，再過些年怕要天下大亂，屆時生死當前，人做出什麽事來都是由可能的。姑姑將你們留在仙境，給你們看的全是好的事物，是希望你們無憂無慮。”
“您看我像是無憂無慮嗎？”如果不是姑姑積威猶在，牡丹很想秒開吐槽技能：汝之蜜糖我之砒霜有木有！
神久夜對她看了好一會，忍不住伸手撫摸她輕柔如絲的長發，輕聲說：“你何必憂慮？相比普通人而言，你有世間女子羨慕的青春美貌，有王侯將相追求的長生不老，有無數男人幻想的仙法奇術，仙境四季如春，瓊樓玉宇，是凡人畢生向往的享受，無須為生計勞碌……牡丹，或許你覺得理應如此，然則你可知道，無數凡人終其一生未必能擁有一絲一毫？對自己所擁有的棄之敝履，是一種貪心。”
是啊，她和牡丹一樣，她也渴望過這些，如今她得到了曾經羨慕的一切，為什麽還要不開心呢？
有了美貌、力量，甚至一整個夢幻城，她又嫌棄時間改變了她的家人，果然是她貪心了吧。
話說她已經從“阮婂婂”變成了“神久夜”，憑什麽要求別人還要始終如昔呢？萬千世界中能重逢是命運的恩賜，她還能看見活著的家人並順利相認就該高興。處在不同的世界理當適應當地的規則，努力生存下去，他們的做法並未違反所在世界的法則，她何必固執認為那是“錯”？
原本各人有各人的想法，不該強將自己的觀念加到他人身上，如果無法適應，不如就此分開過，偶爾聯絡，彼此也不傷及感情。再說子女長大了，本就該從父母身邊離開，自立門戶從此為自己的行為負責，父母身邊是最後的避風港，但不是永遠停靠的港灣。
想通之後，神久夜心頭上的重擔一下子卸了下來，頓時看牡丹的神情更加柔和，態度軟化許多，一邊喝百花釀解渴一邊寬慰她：“如果你堅持的話，興許我可以去和姑姑提一下，讓她允許我帶你到凡間走一遭。”
“姑姑不可能答應的。”牡丹洩氣地趴在神久夜身上，似乎準備拿出撒嬌打滾求虎摸那套來讓她松口。
“那你得告訴我，你真正想要的是去凡間，還是談戀愛？”
牡丹的臉驟然紅了，羞怯的模樣映著燭火，美得能讓所有男人動心。蔥嫩的手指淩亂地攪動著肩上垂下的帶子，聲音帶著羞澀的顫意：“上仙，哪有這麽問人家的！我當然……當然是……”
她這般手足無措，反而讓神久夜起了調笑的念頭，說：“如果是前者，姑姑應該可以松口，如果是後者……”在牡丹緊張又期待的目光中，神久夜伸手挑起她的下巴，臉湊到她的面前，語帶暧昧：“戀愛是一種心情，與對象無關。”
嗷嗷嗷嗷！
牡丹猛然倒退，不敢置信地盯著神久夜，整張臉紅得能滴出血來。
“哈哈哈！我說笑而已，你當真了？”神久夜忍不住大笑，給牡丹和自己倒了一杯百花釀，一飲而盡。又說：“我說的倒是真的，有人曾說過，愛情不分年齡、性別、身份，能不計較任何困難，突破一切阻礙，獨獨愛對方本身，那才是真愛哦。”
“真、真愛？”牡丹覺得自己舌頭打結了。
“當然了！你想啊，凡間的男人有什麽好的？他們三妻四妾，左擁右抱，哪對得起你一片真心？凡人那麽短命，皮相再好也就風流幾年而已，二十幾歲就留一把胡子老氣橫秋，你們種族都不同還戀什麽愛？仙女好啊，關鍵是有共同語言，你看你和翠竹同房而居做了幾百年室友，你早課遲到都是她頂著被姑姑責罰的風險替你打掩護，哪個男人能比得過她對你的好？！”幾杯百花釀下肚，酒的後勁上來，神久夜豪邁地站起來，一腳踩在矮幾上，指著月亮大喊：“好姐妹一輩子！讓渣男去死吧！”
這一晚，夜色涼如水，一直擔任度娘的牡丹被神久夜反科普“百合”的含義。
好像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……
作者有話要說：
☆、真愛
百花釀是仙酒，即便神久夜的身體素質過硬，醒來後依舊出現了宿醉的癥狀。
睜開眼睛，神久夜發現自己躺在臥室的床榻上，身上僅著褻衣，蓋著薄薄一層蠶絲被，原本盤起的長發被解開披散於身側。她捂著頭緩緩爬起來，鼻端縈繞苦苦的中藥味，她不覺扭過頭，看見外罩華服疊的整齊放在床邊，床頭櫃上放著一碗黑乎乎的藥汁，碗下壓著一張字條。
捂著脹痛的腦袋，神久夜皺著眉又趴了片刻，才煩躁地抽出字條看起來。
昨晚神久夜發了半夜的酒瘋，又自己灌了大半瓶的百花釀才終於醉趴下，是牡丹將她扶回寢室，一直照顧到黎明前。床頭櫃上那碗是醒酒湯，用法術保持溫度，神久夜醒來就能喝。
因為第二天早上有修煉課，牡丹擔心去晚了被姑姑逮到，連累舍友翠竹跟著受罰，故而趕在天沒亮之前回了仙境。
信末，牡丹留言道：“以前是牡丹狹隘了，以為癡男怨女誓不分離便是感天動地，可笑可嘆，幸得昨夜上仙一席話點醒，唯有不分性別、年齡、種族的愛才是真愛，不因外物而愛，不因外物而動搖，難能可貴。”
看到這裏，神久夜恍恍惚惚想起自己昨晚為了打消牡丹去凡間的念頭，說得口幹，錯把香甜可口的百花釀當飲料一杯接一杯地喝，雖然百花釀沒有嗆人的酒味，但蘊含豐沛靈力，後勁十足。
人一醉就容易做傻事，早在看到仙境的情況時，神久夜就吐槽那是一個女兒國，妥妥的百合栽培基地！再說古代男人個個大男子主義病入膏肓，做夢都盼望享齊人之福，把家花當雜草各種嫌棄的渣男有什麽好！仙女一個個有美貌有法力，配凡夫俗子簡直是世紀笑話，也許最初會因好奇而起勁，但仔細想想根本沒有共同語言好伐，還不如內部消化！
難道……昨晚她都跟牡丹說了？
腦子裏隱約跳出幾個昨晚癲狂的記憶片段，神久夜頓時整個人不好了，虛弱地朝仙境的方向伸出爾康手：親，你快回來！誤會啊！醉鬼的瘋話不能當真的有木有！！！
就算金桂姑姑禁止仙女和男人接觸，不見得就讚成仙女走百合風。菇涼簡直不敢想象，萬一金桂姑姑知道菇涼讓她手下的仙女們集體拋棄男人，投向百合的美好芬芳……
神久夜急忙端起醒酒湯仰頭飲盡，顧不上緩和又酸又苦的怪異味道，匆匆給自己穿上外衣使用櫻花瞬身術前往仙境。她在心裏祈禱牡丹還沒有把她那番大逆不道的言論傳播給其他仙女，一定要讓牡丹忘記她那番醉話！
不管怎麽說，到了仙境她首先要跟金桂姑姑打個招呼。
金桂姑姑很高興神久夜來了，拉著她的手一個勁和她討論上次說到一半的問題。
別看金桂姑姑法力強大撐起整個仙境，實際上她因為看不破情關，道行一直停留在羅天上仙的階段，並沒有成為真正與天同壽的金仙。
修仙乃逆天而行與天爭命，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，盡管渡劫飛升，有仙人翻雲覆雨使人起死回生之力，卻只能覆活能力在自己之下的生靈，不達到金仙水平依舊逃不開天人五衰。金桂姑姑身上已經出現了衰老的情況，她更加迫切需要找到突破口。
神久夜的出現帶來遠古之神的精妙心法，自知得到機遇的金桂姑姑不可能不重視，萬分珍惜每一個能提升自己的機會。
縱然神久夜心中焦急，但心法之事更加緊要，她可不希望自己走火入魔，很快便拋開雜念，專心和金桂姑姑論道。
從前期看來修真速度緩慢，她已有天女不死之身，獲得尊星王的神性和星力，身體裏那點真氣比起神力來差了不止一星半點，似乎很多餘。然而“陳若文”給的功法實在很好，據金桂姑姑說那是上古大神的上等心法，和她身體的神性十分契合，一旦弄懂整部功法，憑借體內的神性她完全可以直接突破到金仙階段。
千萬不要因為洪荒世界“金仙多如狗”就小瞧了金仙，要知道洪荒那麽兇殘的年代已經過去太久太久，越往後期高階仙人越雕零，《西游記》裏太乙金仙水平的孫悟空都可以大鬧天宮了。
當然，即便差了兩個字，區區金仙還是被太乙金仙甩了十萬八千裏，不過撇開外掛般逆天的明鏡止水之術，金仙的實力也足夠甩現在的菇涼十萬八千裏。而且金桂姑姑說的是她最低能夠突破到金仙水平，倘若勤奮修煉，說不定還可以往更高層次沖刺，怎麽不比現在止步不前的好？
簡直不能更誘惑！（Ｏ﹃Ｏ）口水！
度娘這麽給力了，菇涼也要爭口氣！！
這麽一耽擱，神久夜又和金桂姑姑討論了半年多時間，直到又碰到金桂姑姑無法解釋的難題，又奔回藏書閣查資料，她才得以走出房門。
此時神久夜腦子裏還忙著把金桂姑姑提到的註解和心法對應起來，自己當初的來意完全忘得一幹二凈，也沒註意到周圍仙女們的氣氛不大對勁。
她剛走到轉角處，守株待兔多時的牡丹突然出現，和翠竹一人一邊夾著她，把她拖到她們的房間，後面還有很多仙女跟上來。畢竟除了極個別不合群的存在，這幫仙女朝夕相處數百年，彼此感情極好，有八卦理應一起分享。
牡丹和翠竹住的樓層很高，往下甚至可以看到朦朧的雲層，一路走上來足夠神久夜腦子回神了。
進了房間，神久夜反過來拉住牡丹：“上次多謝你，我喝醉了，說了不該說的話……”
丁香上前開解，百花釀是她送給神久夜的：“是我沒和上仙說清，百花釀喝多了容易醉，想來上仙大概是以前不曾喝過，醉的時間稍微有點長，也就十來天。”
“我醉酒睡了十來天？加上和姑姑論道的時間，已經過了大半年啊！”神久夜忙回頭看向牡丹，木然道：“你說了？”
牡丹將神久夜按坐在床邊，點頭說：“嗯嗯，大家都覺得上仙的話很有道理。愛是一種感覺，無關對方的身份來歷，不一定非要男人才行。”
本來仙女會那麽渴望談戀愛，或多或少有合姑姑對抗的叛逆心態在作祟，姑姑越是不讓做她們偏越要做，既然是為了抗爭束縛，那世俗的觀念何嘗不是另一種束縛！叛逆期的仙女ＭＭ們中二之血沸騰了！
為什麽話本上完美無瑕的仙女非要和凡間的書生、牧童之類的草根男結為夫妻？為什麽凡間的男人三妻四妾卻要求女子從一而終？為什麽故事的男主角們幾乎不用付出任何東西，而仙女們卻要為一段感情、一場婚姻拋棄許多？
這根本不公平！
仙女們之所以想談戀愛，乃因她們認為愛情是一種會給她們帶來幸福的感情，她們把愛情想象得過於美好，又有來自姑姑的禁忌，才會抱著一種飛蛾撲火的心態去渴望。簡單地說，她們想要的是愛情，而男人只是負責帶來愛情的使者。
她們幻想著自己遇到的男人年輕英俊、才華洋溢，對她們癡情不悔，寵愛無邊，和她們一起抵抗所有反對他們感情的惡勢力，一起度過風風雨雨，展開轟轟烈烈令人羨慕的愛情。對方，必定集合了她們認為帥氣亮眼的一切。
然而，世俗的男人不是這樣，或者說極少數是這樣，幾乎瀕臨絕種。
被神·醉鬼·久夜點醒後，牡丹開始反省自己的角色選擇錯誤，回到仙境後第一時間和翠竹商量對策，其他仙女也一起來集思廣益，然後大家都恍然大悟。
“我們以前只看過人間的話本，還是上仙見多識廣，凡間的話本多是落魄書生所寫，男人想象出來的自然是對他們好的東西，反而引我們陷入了誤區。”牡丹對神久夜投以崇拜的星星眼。
為神馬菇涼會有第五肢的幻肢疼？
神久夜差點噴出一口老血。不等她解釋，翠竹在旁邊按住她剛剛擡起的手，堅定地說：“牡丹把上仙的話告訴我們，真讓我們獲益良多，真愛原本不應該有任何前綴條件，只局限於男性是我們太無知了！”
水仙也用力點頭，搭住神久夜的另一只手：“上仙說得對，我們把目光定在凡夫俗子身上，不過是貪圖一時的歡愉，完全沒考慮往後凡人衰老和死亡的情況，是對對方的不負責，也是對我們自己的不負責。那不是純愛，是任性！”
“我們常年在仙境修行，從未去過凡間，一點也不了解世俗的男人，一廂情願把自己的幻想按在他們身上，實在太膚淺了。連最基本的了解都沒有，何來的愛？可笑我們竟自欺欺人，令上仙見笑了。”
“多虧上仙指點，我們才知道真愛不該局限於性別等等，它是無處不在的，全看自己能否把握。”牡丹和翠竹十指交握，眼神相對，噗噗飛出的粉紅色泡泡險些把神久夜從床邊擠到地下。
不同於神久夜下巴掉地上，其他仙女或和身邊的夥伴手握手肩並肩，或羨慕地看著那一對對冒著粉紅色泡泡的小夥伴。
拋開那些思凡的念頭，仙女們覺得還是身邊的同伴和自己最有共同語言，彼此了解，又彼此包容，有錯一起犯，有八卦一起扒拉，大家在一起只有快樂，沒有痛苦，這難道不是她們所追求的幸福感嗎？
正如上仙所說，凡夫俗子撐死陪她們幾十年，死後肉體凡胎塵歸塵土歸土，魂魄到地府走一遭，一碗孟婆湯忘盡前塵事，輪回之後照樣橋歸橋路歸路，那算什麽海枯石爛永生永世？必須好姐妹才是一輩子！
“……”
呵呵。
麻煩那個誰給我一瓶胃藥，菇涼突然覺得胃好痛。今次來仙境絕壁是一個錯誤的決定！
嚶嚶嚶，果然還是趁金桂姑姑發現之前，趕緊溜號吧……
作者有話要說：
☆、愛慕者
雖然很想腳底抹油，但神久夜對廣大度娘頗不舍得。錯過這一村，天知道她該上哪去找那麽多容易套話的度娘？
想到那份寫滿天書文的修煉心法，經過金桂姑姑的科普，神久夜已經知道老哥給她的是一本魔文字典。
尼瑪的！給一本魔文字典叫菇涼翻譯上古神文的心法，簡直不能更逗比！怪不得翻譯出來後菇涼老覺得哪裏不對，照這麽煉下去妥妥是自尋滅亡的節奏！要是這一秒鐘老哥敢出現在菇涼面前，絕壁拿魔文字典當磚頭賞他一籠新鮮出爐的紅糖大饅頭！！！
正因為清楚煉岔功法的後果，神久夜別扭了好一陣子，還是厚著臉皮留在仙境裏。只是每次看仙女們眉來眼去，隨時隨地大心小心漫天亂飛，就忍不住滿臉的不忍直視。
仙女們有些叛逆的小性子，對金桂姑姑依然十分忌憚，小動作只敢私下做做。何況仙女本沒有過多的欲念，她們所談的是精神上的戀愛，純帕拉圖式的，言行較之平常更為親密，必須的好姐妹不解釋，再多的沒有，自然難以看出端倪。
鑒於仙女們往日裏的感情極好，金桂姑姑樂得看她們團結友愛，兼之忙於和神久夜論道突破金仙的瓶頸，完全沒想過百合花悄悄地開啊開。古人覺得龍陽是件風雅之事，卻缺乏百合的概念，仙女們算是暫時安全。
芍藥是姑姑最寵信的仙女，也是仙女中不合群的異類，其他都把她當成姑姑的爪牙，通常不會與之分享八卦。
不過，她們不說不代表芍藥不知道，她內心裏非常渴望融入其他仙女中，礙於面上總是軟不下態度罷了。所以仙女們的變化，芍藥很快就發覺了，只是她沒有接受“百合”定義的科普，不明白出雙入對的小夥伴們又在玩什麽花樣，表示好苦惱。
即便如此，芍藥沒有報告給金桂姑姑。近幾年姑姑最大的目標就是向著金仙沖刺，反正仙女們不過是黏膩了一點，並沒違反規定，姑姑是不會管的。
對於小夥伴們百思不得其解的變化，芍藥找上神久夜，畢竟其他仙女都不肯理她。
被問及受害者所出現的詭異舉動，罪魁禍首的眼神漂移了一下。要知道，在沒有醉的前提下，那些話菇涼是打死也不敢說出口的！尤其不能對著芍藥說！
上一次好歹在自己的夢幻城裏酒後失言，除了牡丹沒有第三人知道，可如今是在仙境，而且上頭偽裝成貓頭鷹金像的金甲武士一直暗戀芍藥，讓他看到菇涼拐他的心上人奔向百合的不歸路，立馬拖出去打死不解釋！連報告給金桂姑姑都省下！
仙女中芍藥最得姑姑的歡心，她察言觀色的本事著實了得，很快發現神久夜的閃爍，忙問：“上仙，您是不是知道什麽？”
“這個嘛……我不好啟齒啊……”裝神棍說天機不可洩露可以嗎？唔，芍藥是最不容易忽悠的一位，萬一她上報給姑姑，大家一起完蛋就麻煩了。
“芍藥懇請上仙不吝賜教！”
親，你別這樣，菇涼鴨梨山大的說。
神久夜眉眼含笑，貌似穩重地拉著芍藥在鋪滿金磚的廣場上慢慢踱步，腦子裏飛快思考該如何推卸，忽悠了芍藥就是成功的一半，起碼短時間沒人會提醒金桂姑姑。
少頃，她在噴水池邊坐下，撩起裙擺將玉白修長的雙腿浸入清涼的水中，噴池飛濺的水珠折射燭火，宛如明亮的星布滿天幕。
“來，別站著，坐我旁邊。”神久夜扯了扯芍藥的羅衫，見她坐下，又挪近她，說：“我們是第一次這樣說話吧？你呀，就是太拘謹，把自己繃那麽緊不累嗎？”
知道神久夜所指，芍藥習慣性地板起臉。
不等她說話，神久夜沾濕的手指點在她的臉上，遺憾道：“明明長得那麽漂亮，為什麽非要裝出不近人情的模樣來？偶爾放松一下不好嗎？你該多笑笑的，既然可以對姑姑那般善解人意，為何不對其他仙女笑一笑？”
被戳到痛處，芍藥雙手握拳。她也知道善解人意會更招人喜歡，對著姑姑她可以小意奉承，可是面對其他仙女，她下意識地就倔強起來，明明是關心的話，從她口中說出來就像威脅一樣。
神久夜拉過她的手，輕輕覆上她緊攢的粉拳：“牡丹她們想要什麽，你是知道的吧？”
猶豫幾秒，芍藥小幅度地點點頭。不但牡丹她們喜歡凡間的情愛故事，她也喜歡的，只是沒有人知道，每次牡丹纏著上仙講故事的時候，她都用法術把自己變成別的仙女，混入她們之中偷聽，甚至幫她們瞞著姑姑。
“喜歡得過了，總會渴望得到的，你不是一直知道她們想要什麽碼？”
芍藥一驚，刷地站了起來。她的確知道，甚至有些羨慕她們。然而她更知道那是不可能的，姑姑不會允許她們去凡間和男人相愛，倘若做了，結局只有毀滅一途！
伸手接住幾滴水花，一晃一晃的微光不知來自燭火，還是天上的皓月，神久夜寬慰道：“安心，安心，你想多了，你看她們不都還好好地留在仙境裏嗎？她們已經想通了，凡間沒什麽好的，不如留在仙境裏自由快活。”
菇涼，你說這話不違心嗎？
芍藥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怪獸，要知道仙女們個個是中二病晚期，自從迷上凡間的話本之後就從未愉快地回歸正常人的行列，晚上做夢都夢到去凡間找個好男人嫁了。她們會想通姑姑都可以直接成聖了？絕壁不可能！！！！
“是真的。你沒發現她們已經很久沒再去看凡間的話本小說了嗎？”
“難道不是姑姑經常去藏書閣的緣故？”
“在姑姑面前看話本不方便是一方面，但你認為她們自己沒私藏起一些嗎？如今她們連那些都丟棄了，足見決心。不同於你們生來就在仙境裏，我一直在凡間游歷，話本上的種種，幾乎不出現在真實生活中，我只是告訴了牡丹真相而已。”
姑姑說了幾百年她們都沒信，該中二繼續中二，該叛逆繼續叛逆，你一說她們就信？紅果果鄙視姐的智商！
聽到這裏，芍藥的眼神帶上明顯的懷疑。說神久夜包庇那些仙女偷偷去凡間她還相信，說仙女對凡間沒了興致，簡直比說姑姑允許她們戀愛了更加不可能！
嘖，精英果然不好忽悠，得下點狠料才行！神久夜眼睛瞥見上頭那尊貓頭鷹金像，嘴角勾起玩味的笑：“你也喜歡凡間吧？雖然你用法術變了模樣來聽我講故事，但你身上的香薰味很特別，她們是對你不了解才沒在意，可瞞不過我哦。”
“上仙，我沒有……”芍藥臉色慘白，唯恐這話傳到姑姑的耳朵裏。
“別緊張，我跟姑姑不一樣，否則你們能一次次來讓我講故事？”神久夜繼續拉著芍藥的手，說：“我不能告訴你姑姑是做法是對還是錯，她的本意確實是為了你們好，沒有愛過就不會被愛所傷，那感覺實在太痛，痛得讓姑姑膽怯，她不希望你們經歷那種痛苦。”
“沒有愛過，又怎麽知道一定是痛？”芍藥依然向往愛情。和牡丹她們一樣，她也懷著期盼等候了幾百年，渴望愛一次，執念之深不是這樣勸解的言語便放得下。
“姑姑就因為渡不過情劫，而無緣突破金仙，你還認為愛情值得期盼嗎？”
金仙代表什麽芍藥知道，那或許是諸多仙人的目標，只不過仙境中的仙女們生來不曾受過苦難，仙境安全無虞、靈氣充沛，又有姑姑指點修煉，道行來得太容易，如溫室花朵般被養大的仙女們反而不知珍惜。
能突破金仙固然好，但她們更加向往種種被姑姑禁止，又時常提及的禁忌。想要嘗試禁果的心理越發強烈，連芍藥也在猜測，或許有一天她會克制不住地去反抗姑姑。
“當然，愛情也不完全是痛苦，只是選擇的對象很重要。其實你身邊已經有一個忠心等候你的衛士了，只是你沒有發現，如果是他的話，可能你確實不用經歷那種痛。”
“啊？”
見她仍茫然，神久夜加大力度勸說：“他自始至終都在看著你，礙於姑姑，礙於身份的差異，他不敢對你吐露半點真心。他不是你所期盼的凡間男子，不溫文儒雅，不夠浪漫，無法用甜言蜜語哄你開心，為此他不敢靠近你，只能默默地守護你。你會嫌棄這樣的他嗎？”
她說完這句話，上頭的貓頭鷹終於裝不了淡定的金像，身體微微前傾，有點想知道芍藥的答案，又有點害怕。
金甲武士是自卑的，他是仙境的守護者，不如仙女們身份高貴，更加配不上被姑姑所器重的芍藥。偏偏感情就是出現了，非他的意志所能抗拒。
他以為自己偽裝得很好，起碼金桂姑姑和仙女們都未察覺，神久夜到底從何得知，還把他不敢對芍藥表白的心聲攤開。
現在他最想知道的是芍藥怎麽看他，會不會覺得他癡心妄想？
“不會，怎麽會……”芍藥臉頰漲紅，聲音仿佛被喉嚨卡住，無法再說下去。半晌，她深吸一口氣，盡量不讓別人發現她過於激烈的心跳：“上仙說笑了，這個仙境裏只有仙女，何來的‘他’？”
將手中水珠變成一支飛鳥銜珠銀簪別入芍藥的發鬢，神久夜朝從貓頭鷹金像變成紅銅像的金甲武士神秘一笑：“有的，仙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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